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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零章 同样的屋檐下

第零章 同样的屋檐下

清晨,当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,看着外面虽然明媚而温暖的夏日阳光,但身边的花盆里一株曾经生机勃勃,以为可以永远欢笑而幸福地度过一生的蓝色水仙,却纵然无力地因为所谓的世道的变迁而悄然崩裂枯萎了,默默地死去了,心中便有着一种奇幻而悲伤的感觉。

如果,这个世界上的人们,因为生活的虚伪和残酷,真实的挤压感让他们因为无尽的窒息而喘不过气来,让他们甚至对于这样的无情的生活,而被完全破碎了心中那唯一一点对生活抱有希望的萌芽,对于这些人来说,那会是怎么样的情景?

是在心中发出无助的呐喊而于事无补?是将所有的悲愤与无奈悄然掩饰于自己脆弱不堪的内心,强以承受却被压制得无法呼吸?还是选择...将所有的痛苦与泪水都愤然留在这无情的世界上,便从对于他来说高耸入云,虽然一瞬间是痛苦的存在,但解放却是永恒般的天台上,纵然跳下,撒手人寰?

对于其他人来说,这样的结局是愚蠢的,是无可救药的,是懦弱的。他们认为,若是从那天台而跳下,那么,所有真实的触感与心情,所有你周围存在的事物,都会化为泡沫一般,永远地消失了,再也无法所触及到。

但是...痛苦,绝望?死亡?生存?到底哪一边才是真实的存在与感受?到底,我们的这个世界,究竟怎么样才算是真实,怎么样才叫做虚拟?到底我们是为了什么样的人生才努力地活着?这样的人生,若是同样的一张面孔,同样的一幅嘴脸,究竟是为何如此的世界?

在我看来,我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?为了所谓掩饰自己内心所一直存在的伤口,被生活的枷锁所击败,而不得不戴上了如小丑般的面具,在他人看来,我似乎是个开朗而毫无烦恼,生活过的美满幸福的人。但实际上,我又何尝不是强颜欢笑,一直违背着自己内心最深处所要表达出的愿望?为了所谓在这样的生活与社会中生存下来,我也何尝不是在做着一件件虚伪的,完全不符合我的行事方式的事情?

所有我对于自己人生的疑问,也许都只有一个答案。那是因为,我还眷恋着这个虽然残酷但又如此吸引我的世界与社会。虽然说,我也会时常地前往另一个世界,另一个我认为真正能够带给我快乐的世界里,尽情地享受着属于我的生活。实际上,大家也不正是如此吗,所有的人都承受着生活所带来的压力,被生活所无情地压榨着。

坐在这样舒适而整洁的新干线列车里,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,心中所能想到的,只是这样冰冷的钢筋水泥所阻断了人们对于生活的美好体验,阻断了我们每一个人之间的心与心的联系,所以,也大概就是如此而已吧。东京的新宿区,这个我所居住的地方,我对它实际上并没有多少的好感。

我的名字,是白川雫,一个17岁的女子高中生,现在正坐在东京市新宿区的山手线列车上,前往西新宿大街。今天我所要做的,不是因为其他的事情,而是我要去见一个人,一个已经与我联系许久,但始终没有去见到的人。

看着手机上的Line的聊天记录,看着他所说过的痴痴的话,不免会心一笑。是啊,他也是同样住在新宿区的高中生,并且,他也同样在生活中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如意的事情。作为在线上游戏里认识的我们,自然也是对于身边的事情不所不谈。但是,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所说的,因为在学校里一直被人欺凌而想要自杀的念头,只是一句玩笑,一句发泄自己情绪的话而已。

但是,看到他在twitter上所发出的信息来看,估计....这种事情他应该是抱有认真的态度的。因此....在他这么做之前,必须要立刻阻止他才行。虽然说,这种见面的方式不是我所希望的罢了....我所希望的,是能够以正常的方式,面对面地和他说话,并且让他好好地吐露自己的心声吧。

清晨的阳光似乎已经照射进了这列车之内,透过透明的列车玻璃,能够看到在这平面之上所显现出的耀眼的光斑,银白色的发丝同样也被照射得闪闪发亮。看着自己穿着有些正式而清新风格的外衣,以及那似乎有些拘谨的白色花纹连衣裙,嘴角不免有些微微上扬。是啊,今天可是好好地打扮了而去见他的,希望他可不要....真的自杀....让我就这样失望啊....

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,我似乎有些慌乱地拿起了放在外衣口袋里的智能手机,查看着来电的电话主人。果然啊....要怀抱着严肃的心情去见他还是不行呀....话说....打来电话的,是我许久未见的妹妹,因为父母离异而跟随父亲的姓氏以及一起生活的,名为藤原希香的16岁少女。虽然说,她只比我小一岁,但是内心似乎还是像个小孩子般幼稚,对于行事毫无顾虑,我真的很担心她之后面临社会的生活啊....

“姐姐!好久不见啦!最近过得还好吗?”电话那边传来了一种情绪兴奋而元气满满的声音,大概...也是因为许久未见的原因吧?

“啊,希香,好久不见了!我最近过得还挺好的,倒是希香你啊,一直跟着不负责任,只知道做科学研究的父亲生活,作为姐姐的我,可是很担心你最近的状态的。”我还是无法掩饰高兴的情绪而回答着。

“啊...那个,其实我最近过得也挺好的,真的哟,嘿嘿....话说回来,姐姐,你还在学校的文学社里吗?”

“现在可是暑假啊,希香。而且,我之前就已经退出了文学社了。”

所谓的文学社,便是我在就读的学校,新宿国立英崎高中的社团之一,组成的成员基本上都是正在网络上进行轻小说创作的高中生,并且都为了能够得到电击文库新人奖而努力着。如果要说当初加入的目的,大概是因为当时头脑发热而冒出的,“想要成为轻小说家”的念头吧。不过现在,由于在线上游戏所认识的他之后,我已经对那种事情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兴趣了,所以退出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吧。

“诶?!姐姐,这么轻易就退社了吗?!之前姐姐你可是参加了电击游戏小说大赛的啊!而且电击文库的官方似乎也对你的作品有着很高的评价,现在说退出就退出.....姐姐,这种做法太草率了啦!”电话对面传来了惊愕的声音。

电击文库的大赛吗...我之前似乎确实参加了那样的比赛,并且也得到了不错的位置....当初我的第一个作品还是以线上游戏为题材的....然而那是随便地写出来满足自己的娱乐....只是,现在我对于生活似乎有了全新的认识,所以,这样的选择也恰巧是我的内心所改变的表现吧?

“希香,姐姐我也是有着不同的兴趣与理想的哦?如果一直拘束于没有多少成效与希望的事情,就算再怎么勉强也不会有效果的。”

“真是的...姐姐,你大概又是在沉浸于线上游戏了吧?要是成为有名的轻小说家该有多好,我...我至少可以对人自豪地自称‘著名轻小说家白川雫的妹妹’,诶嘿嘿.....”

果然啊,希香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做着幼稚的梦想啊。

“还真是像个小孩子啊,希香。身为姐姐的我,倒是很担心你这种心理还未成熟的样子呢,明明都已经16岁了啊。要是将来的话,步入社会可怎么办?到时候可就不会有像我和母亲这样真正关心你的人了哦?”

“哎呀呀,姐姐,别又说这种话嘛,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....我....我至少身体上倒是发育得很好哦!到时候见到我的时候可不要吓一跳!嘻嘻....”

好像...是有那么长的时间没有见面了...大概....足足有两年的时间吧?不知道希香她现在是不是已经长高了许多,不过声音倒是变化不大啊。但是转念一想,要是希香继续跟着父亲生活,说不定缺乏社会教育的单纯的她会误入歧途之类的....

“希香,最近父亲....他有好好地陪你吗?”

“这个的话....貌似是没有诶....最近父亲他的话,似乎一直在东京大学的实验室里忙于工作呢,好像近期他的研究方向是什么....‘生物脑电波以及数据化虚拟现实世界构造’.....啊,反正就是这种很复杂的,让人听不懂的东西啦!所以这几天呢,我都是吃的泡面哟。”

“不好好饮食可是不行的哦,希香。你现在可也正是发育的时候呢,要是不健康的饮食的话,可是会导致疾病和发胖的哦。”

“发.....发胖?!诶——?!我吃了几天的泡面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吗?!啊啊,好可怕啊!”

“就是这样的哦,所以说啊,你可要好好地吃饭呢,要是再这样不健康饮食的话,想要保持身材可就不行了呢。”

“我...我知道了啦!姐姐,话说你现在的周围的环境似乎有点嘈杂....似乎还有风在呼啸的声音,不会....是在列车上吧?”

“是啊,我现在快要到新宿区的西新宿大街了,估计再等一会儿就可以下车了。”

“诶嘿嘿....果然是想要趁暑假的时候去和你在网络上认识的那个男孩子见面啊?姐姐,我还以为平时看起来如冰山美人一样的你,对于恋爱这种事情没有兴趣呢。结果啊,还是没办法摆脱女孩子的本性啊。”

我平日看起来....真的像是所谓的“冰山美人”一般的人吗....大概是自己的身材似乎比起普通的日本女孩子来说要高挑了许多,但是最让我感到与身边的人似乎有些格格不入的,也许就是自己的那一头银色齐腰的长发,以及那双蓝色的眼睛吧。其实要说起来的话,这样的银发还与我有着一部分的俄罗斯人的基因有关,虽然说,这种基因我并不是很能接受而已....我更希望的只是自己能够有着稍微普通一点的外貌.....而希香虽然是我的妹妹,但她的发色似乎更接近于金色,与我有着明显的差别。

这么说来的话,他如果见到我的样子....估计也会显露出一种惊讶的神情吧....毕竟....用了“奥野川良”那种男性化的名字....但是啊,希香这么直接地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一下子拉近这么多.....倒是让我有点不知所措....

“希香!不要随便就把我和他的关系拉得那么亲密啊!我今天只是去....去见见他而已....”

“呀,姐姐害羞了哦。嘿嘿嘿.....姐姐恋爱咯....”

“你....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?!希香?!你要是再这么说的话,姐姐我就不理你了!”我丝毫没有发觉到,自己的脸已经有些涨红了。真是的.....希香老是这个样子....还要这样捉弄自己的姐姐啊.....

“啊啊,姐姐,别生气嘛。我...我只是开个玩笑哦。那个....你马上就要到那边了吧?”

“应该快要到了吧,让我看看外面的情况,估计还有多远。”说着,我便微微地将头探出了列车的车窗外面,但是,我所看的情景,却是让我感到惊诧无比的骇人一幕。应该来说,我所乘坐的这节车厢应该属于靠后的才对,但是,我却能在那样的靠近车站月台的道路上清楚地看到,似乎如幽灵一般迎面驶来了一辆同样型号的蓝白色列车。

按照常理,那一辆同样型号的列车应该是处于返程道路才对。但是,它竟然突兀地直接出现在了我所乘坐的列车前面的道路上,危险地处在同一条道路的不同方向上!并且....那辆列车似乎是用着最高的时速朝着我所在的列车的方向,车身的部分由于燃油泄漏而与铁路摩擦产生了如地狱般的火焰,仿佛一头燃烧着的野蛮地狱走兽,直接横冲直撞过来一般!

怎么会突然出现.....这种状况....那辆列车好像已经快要逼近了....窗外已经发出了飓风席卷般的刺耳轰鸣声,我机械般地环视着四周的乘客,他们似乎毫无反应,依然有说有笑地谈论着,应该来说,他们是没有发现前方的骇人一幕,所以一点也不知情。

“怎么....会这样....?”我似乎已经无法组织出的别的语言.....向希香解释我所遇到的状况....按照这种燃油泄漏的状况来看....如果这两辆列车相撞的话....那么,引起爆炸的话,不光是我....整列列车的乘客....都会因为爆炸而死去.....怎么会这样啊....

“姐姐?姐姐?!到底发生什么了?!快回答我啊!”放在列车折叠桌面上的手机那边,传来了希香极为急切而担心的话语。但是.....希香....现在已经晚了啊.....现在的情况.....我已经没办法冷静下来告诉你情况了.....

时间如同被定格了一般,金红色的火焰已经离我越来越近,那样猛烈的冲击便随之而来,一阵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如悲鸣般划破天际。来自地狱般的火焰似乎已经开始蔓延着整列列车。那些刚才还在谈笑风生的乘客们,一瞬间便开始哭天喊地般地惨叫着,变成死亡的血肉。我只是依旧坐在那样的座位上,看着眼前的大火似乎快要将周围的一切所吞噬掉一般。果然.....自己还是逃不过这样的死亡天使般的惨烈之境吗?

“希香....姐姐我要对你说一句话.....姐姐永远爱着你....再见了....希香....”我的双手在急剧地颤抖着,甚至连手机都无法好好地拿稳一般,我能感受到,自己的眼角已经流出了泪水,但是.....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临死之前的绝望....又或者,只是这滚滚的浓烟将我呛出了眼泪.....现在啊.....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....

“姐姐?!姐姐?!到底怎么了...?!姐.....”希香的话语还未说完,我便一瞬间挂断了电话,大概....只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....已经快要临近死亡的那种痛苦吧.....大概,也许是这样的命运....这样的生活在阻挡着我与他的见面才对....为什么....为什么要这样.....

周围的车厢已经变成了红光映照般的样子,滚滚的浓烟和呛人的颗粒物....似乎已经让我的大脑变得神志不清....我无奈地缓缓站了起来,不断地咳嗽着。到底....自己怎么样才能从这辆列车里逃出去....?不....大概已经是不可能的了....

但是....如果我没办法到他那里的话.....他.....他是一定会从天台上跳下去的吧.....我要....我一定要和他见面,并且....阻止他才行....但是.....我已经没办法站起来了....双手这样在充满焦炭的车厢地面支撑着身体.....肺部似乎已经开始变得刺痛起来了.....

只要....只要有一丝的希望....只要这辆列车还没有爆炸.....那么.....我也一定要去见到他....我要让他好好地吐露心声....我们....也许就是这样互相舔着伤口的人吧.....但是,那样平日里近在咫尺的列车门口,现在却变得如同万里长城一般....无论怎么样也无法到达的位置啊......

可恶....列车的天花板坍塌了下来....我所能够到达的最后的求生希望....也在这一刻破灭了啊.....火焰已经越来越大....随时....都会爆炸吧.....到头来....自己还是没办法吗......

死亡....死亡已经越来越近了...我已经能看到死亡的天使在向我招手了....这样的事情...真的是幻觉吗?为什么....看起来却又如此的真实?

那么.....再见了,母亲....父亲....希香.....

再见了.....枫.....

随之而来的,便是一阵猛烈的爆裂声,顷刻间,一切便回到了沉寂之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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